我女友在女子监狱服刑8年,我等了她8年,她出来后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。
我早已不是8年前的我,可她还是8年前的她,她的思想像是被浇筑了水泥,凝固在了2012年,没有一丝进步的迹象。
她见到一切进步了的东西,都会说上一句: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我问她你们在监狱里不给看电视吗?她说看啊,每天看7点的新闻,节假日也偶尔给看电视剧的。我说那你的思想怎么还停留在8年前呢?
她说电视归电视,现实归现实,人是在体验中成长的,电视不能给人真实的生活感受,如果借电视来接收新思想和新事物,跟凭空想象有什么两样呢?
于是,我就问了她一个特别好奇的问题:监狱里的你们平时在想什么?
打开了她的话匣子,于是我就听她讲了这么一些人和事:
有个女犯,她经常会躺在床上面带微笑,间或会说上两句含糊不清的话,或者突然发出“咯咯”两声笑,冷不丁会吓人一跳。
有一次,熄灯(有两只灯,亮灯熄灭后暗灯是长明的)睡觉后,睡在上床的她又发出咯咯哼哼的声音,我女友以为她梦魇了,赶紧坐起身子捅了捅她,低声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。
结果她不是梦魇,她说她在回忆,结果她老公正挠她胳肢窝的时候让我女友把她给捅到现实中来了。
我女友说,在监狱里,靠回忆来打发时间的不止她一个,几乎所有的女犯都有这种现象。尤其在夜里,回忆是必不可少的催眠曲,只有回忆一些美好的过往,她们才能暂时忘掉现实,才会睡得着。
除了回忆,她们也会对未来有所期待。
她说有个来自乡下的女犯,脑子好像有些迟钝,家里很穷,没人来探过监。她所有的日用品基本都是靠别人接济的,而她回报的是力气,就是帮别人挑水、洗衣服或者替她们搞包干的卫生。
这个女犯是个重刑犯,已经坐了12年多,还有2年多,没减过一天刑。
有一天,她帮别人干了活之后被赏了一杯奶粉,她说那是她在12年里喝过的最好的东西。
打那以后,她时不时来找我女友帮她算下账,她说她家后山上全是树,她要是把树全部砍下来,然后拿到市场上会卖多少钱?
我女友知道她的臆想症犯了,估计她进来时她家后山上有很多树,她把那些树臆想成自己的了。
为了安慰她,我女友每次都会做个样子,假装帮她算账,然后告诉她她会有很多很多的钱。
于是她就会开心得不得了。
有一次,我女友很好奇,问她要那么多钱干嘛?
结果她说的一句话让我女友哭笑不得,她说:“等我把那些树卖了以后,我要买很多很多的奶粉,天天吃奶粉!”
在监狱里,很少有人会谈及未来,对于她们来说,未来是遥不可及的,是迷茫的。她们渴望新生,又惧怕新生后没人会接纳她们,外面的世界,是她们渴望融入却又惧怕融入的世界,因为自己的罪错,等待她们的将是偏见和歧视,即便是她们已经为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了相应的代价。
她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是自己的过往,曾经的工作、曾经的生活、曾经的人,以及曾经的点点滴滴。
她们不愿意谈论眼下,因为眼下太残酷,虽然眼下是想逃避却又无法逃避的,但是她们只想尽量回避。
我开玩笑说你们会想男人吗?
然而她居然爽快的告诉我是的。
她说女人也是人,造物主之所以把人分成男女两种,是用来搭配的,监狱里是清一色的女人,这让本来就极端枯燥的生活变得更加单一了。
她说有时候遇到上级检查,会来一些男性,车间里有了男性的气息,女犯们会变得比平时精神许多,哪怕来的只是一些老头。
他们需要的不是那些人,需要的只是那种说不清的气息。
我开玩笑说假如我男扮女装混进你们女监,是不是要被你们吃掉啊?
她说不见得有人会喜欢你,但是大家都会欢迎你,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,就这么简单。
我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友啊,同社会脱节了整整8年!我希望在我的引导,在她的努力下,她的思想能赶上时代前进的步伐。
现在的我,无暇顾及世俗的眼光,我只想把掉队的她找回来,仅此而已。
明天,我打算带着她去驾校报名,让她先在三个月内拿下驾照,让她忙碌一点儿她就少一点儿胡思乱想。
至于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