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9月,同事从西安送她妹妹去某地上大学,返程票是晚上11点多。她到火车站北广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,时值仲秋时节,天气依然炎热,大广场上有很多携带行李的民工候车,当时她手机电量不足10%,于是关机。转了一圈后,她觉得相当无聊,于是就去买了一本书,不拘是什么书,聊以打发时间。或许是这本书比较有吸引力吧,一直看到十点多,她一抬头,恍然发现广场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。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进候车室了,正在她起身的一刹那,发现离她五米开外有个男人,这个男人穿着大尖头皮鞋,已经过时的款式,一件黑不溜秋的T恤,皱巴巴的,偏分头,五官粗鄙,但语气温和,他看着同事,说,好啦,别生气了,跟哥回家吧,老汉(老爸的意思)他们已经后悔了。
同事这个人一直是个书痴,即便现在也改不了,由于一直沉浸在刘亮程的作品中,此时懵懵懂懂,她只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,你谁呀,我不认识你,你肯定认错人了。他并没有因为同事的态度有所收敛自己,走过来就来抓她胳膊:“好哒,莫闹哒,我错了,以后不跟你吵,跟我回家吧。”同事是个痴儿,仅限于书痴,但她不是傻子,她意识到,估计遇到人贩子了。她拿出那本中等厚度的书,死力拍在男人手上,让他滚远点,男人吃痛,估计恼羞成怒了嘛,又来拉她。她明白,如果在再不发出求救,估计别人以为是家庭纠纷,于是她大吼:我不认识你,滚远点!你再靠近我!我就报警!救命呀!救命呀!谁来救救我。估计那个男人被她的癫狂搞懵圈了,比同事还要紧张,他甚至于有点语无伦次了,只是机械的不停的重复着刚才的话。
期间她一直狂吼着让他滚,并且拔腿就跑,然而,却被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堵住了去路,同事被三边夹击,她明白,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,而且,不远处,停着一辆面包车,做什么用途的一目了然,估计这两个人就是看这个男人搞不定这才下车帮忙的,而且经验很老道,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啊,于是她瞅准机会就往候车室方向冲过去,其中一个男人脚一伸,同事没提防,一下子摔了个狗啃屎,她想站起身来,却觉得腿钻心的疼,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,几个男人不慌不忙的瞅着她,一脸笃定,意思就是,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。好在一个大姐突然走了过来说,小妹儿,跟姐过去,你咋乱跑呢,同事一看,大姐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女孩子,估计是大姐的女儿,这时,其中一个人贩子问她,你妈妈是冯某某吗?同事虽然暂时安全了,但她不敢掉以轻心,她提高声音大喊,不是!我不认识你们!我也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。那男的明白今晚计划已经落空了,他说,不好意思哈,妹娃儿,认错人了,然后带着另外两个人走了。
同事又急又怕,好半天才把气喘匀。大姐说,别怕,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呢,同事一抬眼,果真如此,在二十米左右,站着六七个人呢,有男有女,怪不得人贩子走的利索,六七个人他们有的背着包袱,有的拉着行李箱,应该都是出门。这一下,同事的心彻底放进了肚里,她不好意思的三两下就把眼泪擦干,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,感谢大姐的仗义相助,让大姐拿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,大姐一看,生气了,你这女娃儿咋这样呢,大姐只是举手之劳,可不敢要你的钱,你把大姐当啥了,然后大姐还拿出一包瓜子给她吃。同事再三再四的感谢大姐,大姐无所谓的笑了笑,大姐和身边人说,今天第一次亲眼目睹人贩子拐人,以前只是听说过。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实际上也不过十多分钟,进了候车室的同事,甚至于忘记了要大姐的联系方式。主要是太害怕了。
几年后的一个端午节,同事们一起聚餐,吃粽子,喝雄黄酒,饭后,有人提议去KTV,同事是个破锣嗓子,但她超级爱唱歌,于是我,还有另外一男一女,我们四个人打车去了纯k,也没人叫酒水,纯属大吼大叫,把平时的郁结吼出来,期间,我想尿尿,但包厢里的卫生间已经被男同事占了,于是我就让她给我做伴去外面上厕所,上完厕所,我们居然记不得自己的包厢了,原来我们都是路痴,所有的KTV包厢几乎一模一样,我们问了一个DJ,她随手一指,说往右拐最里间就是,于是我们走到那儿看也没看就推门进去,一看,发现走错了,里面有男有女,男多女少,其中一个女孩子被几个年轻人摁在沙发上正在撕扯衣服,她拼命挣扎,想呼救,嘴巴却被捂住了。另外一个女人全程袖手旁观,冷眼相待,几乎是第一眼我们就觉得很不对劲。
我们突然推门惊扰了他们,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了手,待一仔细看,原来是两个貌不惊人的瘦弱女子,一个人无所谓的看了看,很不耐烦的问,干嘛。同事说,不好意思,走错房间了。正准备退出来,被欺负的那个女孩子望着我们,说救命,我们犹豫了一下,几乎是一瞬,同事就下了决心,让我打包厢里同事的电话,然后说,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,好意思吗,几个男人说,关你屁事,警告她少管闲事,并让她滚,我打完电话不一会儿,他们过来了,男同事不愿意惹麻烦,说这些混混咱惹不起,女生说要不然打110吧,我们一点头,刚才一慌,忘记了打报警电话。我们旁若无人的商量,几个男人很不耐烦,警察来了也管不着,知道吗?她裸贷还不上, 她自己承认愿意用身体偿还。女孩小声反驳,我妈妈正在筹备钱,是你们耐不住了才把我骗来的,还有你,她流着泪指着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女人 ,枉我把你当成好姐妹,你居然伙同别人来骗我,我真是瞎了眼了我,错把豺狼当绵羊,女的正在抽烟,她慢条斯理的吐出一个烟圈,说了句,蠢货。
几个男人看我们四个人杵着不走,期间还有其他包厢的人来看热闹,他们明白估计今晚成不了事儿,于是悻悻然准备离开,就在他们走出KTV包厢,几个便衣过来了,他们一亮证件,几个男人乖乖的蹲了下去,那女的轻佻的对着一个高个子警察吐烟圈,嘴里嗲声嗲气,警察大哥什么的,警察眼风也没有扫她一下,然后就把几个人带走了。当然,我们也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,就在录口供的时候,女孩的妈妈和妹妹也来了,同事一看她,眼睛一亮,试探性的喊了一声,大姐,大姐焦急的往里面走,一听有人喊她,转过身,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,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,是你。
同事聊到这个话题,她说,本来她真的不想惹祸上身,主要是两个女人势单力薄,如果贸然出头,不但救不了女孩,说不定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,但几年前的那一幕如烙印一样刻在了心灵深处,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惧感和深沉的绝望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,看到女孩绝望的呼救,就想起了当时的自己,如果没人伸出援手,自己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被折磨被凌辱呢。所以,她硬着头皮就上,也没管是个什么样的后果,实际上,她冷汗湿透了后背,全凭一腔孤勇迎头而上,但她怎么也想不到,机缘巧合,居然救的是大姐的女儿,就是当初在火车站北广场陪大姐一同出门的那个女娃子,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她现在才明白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的真正内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