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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届生被“撕毁”

2022年06月14日 13:44:183100

对于应届生而言,2022是一个特殊的年份。

2022年全国高校毕业生达1076万人,相较于2021年增加了167万人。毕业生规模的上限年年都在刷新,今年则突破了千万。

据澎湃新闻发布的一则消息称,“截至4月17日,全国高校毕业生去向落实率23.6%。”不过,现在不少应届生被毁约,所以事实上这个毕业生去向落实率只会更低。

一面是企业裁员,另一面是接二连三的毁约应届生。对于这届毕业生而言,遇上了近几年来最糟糕的时刻。

撕毁的不是协议,而是应届生的选择权

“走出公司大门那一刻,我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,一个大男人就在大马路上哭着走回了出租屋。”

董晓去年秋招拿了好几份offer,综合考虑之后婉拒了其他几家公司,选择与深圳的一家科技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。“今年3月底我带着对未来无限憧憬只身一人来到深圳,在公司附近找了房子,签了半年的房租合同。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能量,要好好努力干出一番事业。”

入职的第一周他感觉一切都挺顺利,和同组的同事相处得也挺不错。但好景不长,在某个上午HR找到了董晓,约他去会议室。

“一进会议室刚坐下,对面的HR就叹了口气。他告诉我,公司因为业务发展,我所在的这个岗位需要调整,而我现在无法胜任这个岗位,让我赶紧提离职。当时的我被他说懵了,半天没缓过神来,满脑子都是我没有工作了,我该怎么办。”

随后,董晓就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,稀里糊涂地在HR的引导下办了离职。“从会议室出来后我整个人都虚脱了,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小组。当时正好饭点,路过的同事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,我当时差点没忍住哭出来。”

现在公司的校招都已经停止招聘了,留给董晓的机会不多了。他别无选择,只能离开深圳,这个带给他一场恶梦般的城市。

回家后的董晓在奔波了半个月后,收到了一份自己还算满意的offer。虽然薪资与上一家有些差距,不过城市消费不同,加上目前这家公司包住宿,总的来说,差距不是很大。

端午节后,董晓进入公司开始了自己职业生涯,至此这段曲折的求职路算是告一段落。

董晓的遭遇令人唏嘘,但幸运的是最终他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,塞翁失马焉知非福。

如今临近毕业,应届生被毁约的事还在不断上演。

以前对应届生有保护政策,对企业而言,招应届生有抵税作用。毁约应届生可能会对企业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,不利于以后校招计划的开展,一般情况下企业是不会毁约应届生的。

一位负责校招的某企业的HR表示,“今时不同往日,现在整个行业都在摆烂。更何况一些学生即使是签了三方,也会抱着骑驴找马的心态去寻找更好的下家,这样也会造成HR额外工作的增加。其实无论是学生还是企业,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解约的情况发生,只是今年的情况特殊罢了。”

王芳在实习期间被公司劝退而产生了自我怀疑。她还未毕业就提前进入公司实习,仅一个月的时间,公司因不景气要裁掉一部分员工,“各小组都是组长向上报裁员名单,而我作为小组内唯一的一位新人,也成了小组内唯一被裁的一员。”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平时不够努力,做得不够好,所以才会被公司裁掉。

“每年公司都会招一批新人同样也会有一定比例的裁员,防止公司人员固化。在人员的筛选上,除了高薪干活少的老员工,还会拿新人来凑数,而且裁新人也容易许多。应届生涉世不深,签合同时内容都不会多看,裁员的时候随便给一个理由,对方就稀里糊涂地签字走人。”

有些人会像王芳那样自我反思,总觉得是自己的不足导致被公司淘汰。“而老员工就不一样了,一些老油条把法律条款背得滚瓜烂熟,一言不合就仲裁,有些还会带动其他人一起挑事。”

所以,HR更愿意处理新人。

被毁约的应届生建群互助

在6月2号这天,杨超接到HR电话,被告知公司受疫情影响要进行战略调整,而他应聘的岗位不打算扩充新人,当然责任在于公司,违约金会按照协议约定赔付。

即将毕业的杨超像被人当头一棍给打懵了,“我知道前段时间有不少应届生被毁约,也有过担忧。而现在6月份了,我想一切都已尘埃落定,但现实并非如此。”现在这个环境,杨超能理解的公司裁员行为,但是他不理解的是,为什么要压到快毕业了裁人,这简直就是在毁人前程。

早在4月公司就在催杨超寄三方过去,由于公司总部在上海,当时正处于疫情封控期,他的三方一直压在快递公司。直到6月1日上海公司正式上班,焦虑等待多日的杨超在当天还查了快递,看到公司签收了便放心了下来。结果在第二天,公司就打电话来告知杨超要解约。“公司正常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解约应届生,这个效率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给我们留。”

其实,此前杨超还拿到了比亚迪、中建、格力的offer,当时比亚迪还给了他十几天的考虑时间,“而如今,毁约让我从互选的关系中沦落为被选者,事实证明,最终自己还是错付了”。

现在他才明白做对选择的重要性,有些机会错过了就真的没了。

就在同一天,被解约的应届生远不止杨超一人。后来他的辅导员告诉他,有两位同学遇到毫无节操的公司,他们想跟学生解约,但是自己又不提出来,用各种手段逼着学生自己解约,逃避承担违约金的责任。甚至,有的学生签的三方协议里就没有违约金赔偿这一项。

据杨超了解,现在他所在的学院被毁约的同学都没有找到工作,个个都急得焦头烂额。他最近一直奔波于面试的途中,不过都是一些小公司,自己也不敢把薪资报高了,基本都在原来校招基础上降了1500左右,“只要有公司要,我就去”。

杨超发现,好多公司明明就还在招人,而应届生还有一大批没有找到工作的,但他们不从这些人中选,而是开始招聘23或24届的提前批了。

后来杨超被拉进一个“应届生就业互助群”,群内都是被毁约的应届生。大家在群里分享自己被公司毁约的经历,有些将内容发布到了网上,一些帖子也被顶上热榜。

“一位群友在脉脉、牛客上发了帖子。当天晚上,公司那边的HR就找上门来要求她删帖,还承诺帮忙推荐到其他部门。之后她又去别的部门再走了一次面试流程,结果要谈入职的时候,HR就消失了。”

群里不少人背井离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原本打算展开一段全新的人生,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。他们有的选择留下来找工作,不愿就这样轻易被打倒;有的选择离开,不想在一线城市卷下去了,也不打算进大厂了。

现在大家一致想法是找个工作先渡过当下的难关,“以前求职,双方是摆在一个相对平视的位置,这是一个互选的过程。而现在,学生完全就成了弱势的一方,自己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力,被动地等待着企业的挑选。”

不对等的博弈,早已注定了结局

今年为什么集体拿应届生开刀呢?

其实,企业为了降本增效已经进行过内部优化了,有的甚至已经裁了好几批人了。即便如此,一些企业也还未达到裁员指标,已元气大伤的情况下,其矛头必定会指向应届生。

“公司要正常运作,需要的是能干活的员工。而能留下来的,只会是能将公司利益最大化的人。现在的一些企业,当务之急是要活下来,已没有精力再去增加成本去培养应届生。”

由于应届生需要一定时间来熟悉业务,出于时间成本的考虑,裁应届生不会影响公司正常业务运转;在人际上,执行者与应届生也没有多少的交际成本,裁应届生与老员工相比没有人际上的负担。

一些公司裁员的手段较为恶劣,员工被逼迫式自愿离职。“现在算是看明白了,三方协议的作用只是在约束学生,对于公司而言完全没用。不仅毁你前程,还要让你给公司赔钱。”

苏红面试过一家企业,也顺利拿到了该公司的offer,在签三方前,她看了看协议内容,被震惊到了。“协议里写着如果学生违约,在赔偿几千元基础的违约金外,还要额外赔偿到学校招聘人员的食宿、出行、绩效、人工成本等导致招聘人员损失的一切费用。”

针对如此苛刻的要求,她当场向HR提出了疑问,而对方给出的回复却是“这是公司制定的,我们也一直是这样执行的。如果你不毁约,这些内容也就只是个形式。”

如此敷衍的答案,苏红不能接受,“协议是双方经过协商而制定的共同承认并要求共同遵守的文件。而该企业的协议完全就是一份不平等条约。”以小见大,她认为一份协议都能给别人挖这么多坑的公司,真要成为其员工,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。

然而,能做到如苏红这般谨慎的学生少之又少,更多的则是拿着协议就签字。

“个人与企业之间本来就处于一个不对等的关系中,原本学生能拿着一纸协议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。几千的违约金对于企业而言不痛不痒,但对于学生来说是好几月的生活费,这看似对双方同等具有约束的协议,其实被约束得更多的是学生这一方。”在苏红看来,这种不对等在今年的毕业季被无限地放大了出来。

对于企业越来越高的要求,员工或求职者基本只有被动地照单全收,然后在同事或竞争者之间疯狂“内卷”。

而那些被资本“抛弃”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该何以为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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